第十三章 大难不死，必有饭吃

　　蔚紫纤双手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手中捧着的，是3小时前还生龙活虎和她谈笑风生的那个人。

　　那个男人已经深度昏厥，全身上下大面积烫伤。眼睛耳朵向外流淌着鲜血。浑身的多处血管爆裂，防护服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如同刀割一样的切口，不断地随着呼吸，渗出或多或少的粘稠和腥红。那让人窒息的伤痕甚至比痛苦本身更令人恐惧。

　　牛角包造型的‘迅龙号’背后，是直径100m有余的巨大环型彩虹。远处的深海中，大大小小的匕首鱼或者其碎块，像行星带一样围着中间的一颗红色樱桃状球体。这样的行星带遍布蔚紫纤环视头盔视野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你不是说没事的吗？”蔚紫纤情绪激动但没有发出声响。怕惊醒那个男人，她使用的‘颅内回响’已经相当纯熟，情绪和态度都能表达的非常到位。

　　“从一开始，我们就估算错误，这只电磁鱼，应该是‘万磁王’。他的电磁控制力，已经不是什么电磁脉冲炮可以阻挡。”

　　“你是在为你的失职狡辩吗？”蔚紫纤冷哼一声。随后看了看增强现实中那个把自己用电网包裹其中的家伙。100m开外，它不断地撞击着什么透明的东西，偶尔还发出强劲的带刺电墙，但除了将它弹飞，那看不见的透明物质甚至连一丝震动也没有。

　　“它进不来吗？”

　　“如果能进来，那我倒是可以放它一马。”大白距离蔚紫纤2m的距离。空中机械臂提着一罐乳白色的物质快速的飞来。

　　“把他交给我吧。”

　　“你的纳米虫要吃到什么时候？你把他这内甲密码解开，我来给他脱下。速度越快越好。”

　　三分钟后，那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全-身-赤-裸躺在一个巨大的窄六边形内，乳白色的液体在周身不断地转着圈，偶尔会爬到身上进入伤口。中间的男人面无表情，那感觉就像躺进了棺材里一样。

　　一层时隐时现的窄六边形保护罩旁，蔚紫纤双手抱肩靠着一块舱壁，她呆呆看着那个一-丝-不-挂的男人，脸上偶尔泛起些红晕。大白悬浮在空中，机械臂在空间内翻飞，他时不时看着保护罩上面的参数。

　　“难道你不能直接控制这个培养舱吗？”蔚紫纤看着男人，大眼睛一眨，再睁开时盯着不远处那颗白球发问。

　　等待了三秒，大白开口道：“培养舱是隔绝网络的，不允许任何接入的可能。所有外接口都是只出不进，连我也不行。现在，没有什么能对他不利了。”

　　此时的蔚紫纤动了动头，靠在了那个舱壁上。

　　“我知道你是高阶AI，说话一直都这么绝对吗？”

　　“可我知道你是人类，这不是绝对，这是在向一个人类表达所谓的态度。”大白将新的乳白色溶液灌入培养槽内。

　　“他对你很特殊，我说的对吗？”

　　潜艇内空中此刻到处都是飞舞的机械手臂。大白转过身。

　　“你我之间的信任还不那么完美。如果不是你救下他，还把我‘传送’到这里，恐怕我不会留你。你知道我的意思，就算你说的会有麻烦，但再厉害的炸弹也要足够近才行。”

　　“……这就是你所谓的把他接回来，就把我事情先放一放？……”空间静了下来，只有中间的那台培养仓不断流转液体的声音。

　　“可毕竟你还没有带他回去，这不是违背契约。”

　　“那好，就像我们之前一样，赌上彼此物种的尊严，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蔚紫纤看着大白直了直身体。

　　“正好，我也同样有一些问题，那么可以开始了，彼此坦诚相待。”大白手一挥，两块大号的全透明PAD从两块舱壁上探出，翻滚着到两个人面前停住。不约而同的，双方都按下了中间圆形的确认键。

　　“那么我先来。”蔚紫纤清了清嗓子。

　　“这只电磁鱼，不是本地生物。基因被修饰过的痕迹非常明显，可以看出是42种不同的深海生物的结合体。你对它知道多少？”

　　“这是我的数据库所拥有的资料。”

　　蔚紫纤在大号PAD上看到：

　　“电磁鱼：（机密）C9-B72星球鱼类，在20m-700m水域均有出现。数量稀少。分幼鱼和成鱼……族群有繁琐的‘成鱼礼’测试……绝大部分幼鱼无法通过该测试……”

　　“成鱼浑身带电，速度奇快，‘突刺电墙’是它们的主要攻击手段，并且可通过磁场吸引匕首鱼，吃掉或者当做武器投射。吃掉大量匕首鱼可以增大其电磁场，同时会有混合金属类角质盔甲。”

　　“其体格巨大（最大有15米长），脾气暴躁……然而不会主动招惹‘任我行’，否则会被‘任我行’的铁蹄直接穿透。--九天精英共治国动植物学家：温克（WC-2314）”

　　“电磁鱼：（机密2）C9-B72星球鱼类，发现非常特殊的种类，取名‘万磁王’。其体格和能力都远超一般电磁鱼类，攻击手段分多个阶段……从成鱼到‘万磁王’需要多年成长……经历过多次生死考验的成鱼变为‘万磁王’的几率更高。”

　　“但也发现有罕见的天生‘万磁王’……特征明显……它有一层红色的电网包裹……如果遇到它，在没有专业人士的陪同下请其他生物学家务必远离……--九天精英共治国动植物学家：温克（WC-2314）”

　　“那么，你为什么要问电磁鱼的信息？我不相信你手里没有这些资料。”

　　蔚紫纤眨了眨眼睛，看着还在棺材里躺着的男人。

　　“前一秒，我想回答你无可奉告。但我的良心告诉我，不行。那么大白，我告诉你，这和‘上古遗迹’有关。”

　　“你指的是那个古老的文明吗？”

　　“没错，就是他们，存在于四千万年前的文明。该我了。”

　　蔚紫纤眼神放空，好似穿过了男人的身体，穿过了‘迅龙号’，来到了那层阻挡电磁鱼的保护膜旁。

　　“那个电磁鱼有红色的电网，按照资料说明，显然是罕见的天生‘万磁王’，它为什么进不来，以及这个保护罩怎么发动的？”

　　“这是两个问题，原则上我一个你一个，这次我免费送你，下不为例。那么我回答你第一个问题顺便把第二个也回答了。”

　　“彩虹区不是天然造物，这同样和你说的‘上古遗迹’有关，保护罩可由‘彩虹’开启。一旦开启，里面的生物出不去，外面的生物进不来。这是‘彩虹门’的法则。”

　　“可为什么呢？我不认为过去数千万年了，他们还能维持能量供给。”

　　“你问的太多了，现在轮到我问你。”大白回过头看了一眼保护罩上的参数。

　　“你是如何把我传送到这里来的，而且我发现逃生舱指向性输电没有消失，你是如何做到的。”

　　“那只是因为我们在‘上古遗迹’的研究领域走的更远而已。”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正面回答，我只能说无可奉告了，抱歉，虽然你告诉我的更多，但我的确不能什么都说。”

　　蔚紫纤将肩膀抱的更紧。大白看了她一眼，显然，看上去一脸的淡定的外表下，是颗紧张的心。

　　“那好吧，这是你的权力。不过我暂时没什么再问你的了，所以我们的谈话就此终止。”

　　没等蔚紫纤开口，大白在PAD上按下了结束。

　　这片深邃的海域，很少有海洋生物涉足这里。如果徜徉在其中，会发觉它格外的通透和清冽。唯一让人惊诧的是，巨大的彩虹圆环，不论从哪个角度，不论多少人观察，都是个直径100m有余的彩色圆环。

　　然而此时，这里不再清澈，在那圆环的周围，是无数其他的小型环状物体。不同的是这些小圆环的中心都有一颗红色的樱桃。樱桃不断地释放着细小的如同触手般的爪子。不断地把想要逃逸的生物抓回。

　　就在这时，一颗白色的球体，快速从这片水域中穿过。来到彩虹的边缘，缓慢的穿过一层透明的薄膜。它的正下方是一只浑身红色电网的奇特生物。

　　看到那颗球，那生物忽然迸发出一块电墙，呼啸打击在那颗球体上。球体纹丝不动，电墙转瞬消失，似乎连一旁的那些‘行星带’都没有一丝震颤。

　　‘万磁王’愤怒的咆哮着，汇聚身边不多的匕首鱼，如同抛投一般的在水下甩着弧线向那颗白球砸去。

　　那白球忽然周身出现六颗小球，对着飞速砸来的匕首鱼团，精确地发出深蓝色的射线。片刻将鱼团灼烧成灰烬。

　　然而就在这时，‘万磁王’前一刻还在离那白球约40m的距离，下一刻就出现在它身后。

　　“这是‘电化’。”大白在离蔚紫纤2m的距离对着她说道。

　　“这显然不是一种生物能进化出来的能力。看起来就像‘闪电侠’？”蔚紫纤眼睛一眨不眨，在环视头盔中，通过增强现实，以那颗球为中心观看着发生的一切。

　　‘万磁王’一口咬住了白球，那锯齿一样的牙在接触到白球的一刹那就四散碎裂，仿佛是一块豆腐砸在了石头上。

　　“它锯齿状的牙是钢制的，分六层有四百多颗。我的‘分身’，也就是这颗低温超导球表面温度为-195.79摄氏度，差不多就是液氮的沸点温度。不出意外可以直接将它的牙齿冻住，辅以4GHz的震动。再坚固的钢牙遇到它，寸寸碎裂都是必然的。”

　　“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它。海洋生物没有牙齿，它还怎么能活下去？”蔚紫纤调侃了一句，两条腿交叉着夹在控制台一边。

　　“人类的思考模型真说不出是太高级还是太简陋。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你还会同情它的遭遇。不过放心，它的牙齿基因似乎来源于一种鲨鱼，一辈子会换掉几千颗牙齿的那种。那基因貌似来自于……‘地球’？”

　　“‘地球’吗？那地方现在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有活物的样子，那里整个就是一坨愤怒的岩浆！”

　　“哦？你去过那里吗？”

　　面对有些试探性的问题，蔚紫纤没有回答。就在这时，窄六边形内的那个男人似乎是动了动。

　　保护罩的警报声响起，蔚紫纤急忙起身。大白则直接飞了过去，没有管外面胜负已分的战局。

　　宁浩晨醒来睁开了眼，轻轻咳嗽了好几声。看了看四周，他意识到了这里是在‘迅龙号’内部。

　　他尝试抬了抬手发现没什么直觉。于是气若游丝的开口道:

　　“看来今晚只有你们俩喂我吃饭了。”随即露出一个堪比哭还难看的贱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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