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序曲（五）

　　第二天，京都杀人案告破的公文由大理寺呈了上来，容旬吃过晚饭听说这事，急忙到御书房去看。

　　抓获的凶手名叫陆禅，是个小小的染布商，他之所以行凶，是因为大约半年多前，他妻子的惨死。

　　原来，陆禅原本住在京都附近的良乡镇，有一个娃娃亲妻子，但妻子因为儿时发烧落下病根，比寻常人的反应迟钝些。因为这一点，她被同乡说成傻子，时常被欺负，就连陆禅的父母都有意劝他悔婚，陆禅却坚持要娶她过门，两人婚姻幸福，不仅相敬如宾，还有了一个女儿。

　　然而幸福没有持续多久，妻子的举止被街坊邻居传成了疯病，陆禅不在的时候，明里暗里被欺负了不少，但妻子不善言辞，只能默默忍受着，深居简出，不轻易与人打交道。

　　直到有一天，两人的女儿病了，恰逢陆禅外出，他妻子不得已半夜去请大夫，谁知，却被杀害在巷子里。陆禅回来后，看到她血淋淋的尸体，大哭着跑到府衙报官。后来凶手虽然抓到了，却是当地有名的无赖，那人在庭上反咬一口，说是他妻子发了疯病咬他，他才不小心将她撞在巷子墙上，于是案子不了了之，陆禅也因此一病不起。

　　只是从那天以后，街坊邻居有意无意的口舌总是传到他耳朵里，隐隐晦晦的说着“疯病是会遗传的”，“发起病来自己撞墙的事情多了”之类，连他女儿也开始被欺负，可是他心里很明白，他的妻子不过是动作迟缓一些，从不曾发过任何病，而他的女儿明明和寻常孩子并没有两样。

　　陆禅一开始还时常跟人解释，但他发现越解释别人越不相信。他没有办法，想着几个大的客户也在京都，干脆倾尽家产搬了过来。

　　等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准备把女儿好好抚养长大的时候，却没想到春节后，因为买卖外出晚归，女儿独自在家，跑到在附近巷子里玩耍，又不知道被谁杀了，当陆禅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血已经流到了巷子口。

　　“这个案子后来查明白了，是良乡镇那人做的，当初审理他妻子一案时，那人说了许多不堪的话，陆禅气得扑上去打了他两拳，那人觉得陆禅让自己出了丑，听说他搬到京都就尾随过来，找到机会将他女儿也杀了。”

　　“怎么会这样？”容旬听着安公公的叙述，看到杀害陆禅女儿的凶手档案，在良乡镇曾多次因偷盗滋事被送入牢房，忍不住问道：“这样素行不良的人，他的话为何会被官府采纳？”

　　“……当初那件案子死无对证，也无旁证，审理时尊行的是疑罪从无的原则。”龙修走过来轻轻说道：“他女儿的案子之后，京州牧立刻将凶手处斩了，但是对他来说，大概也没什么意义了。”

　　“疑罪从无，”容旬叹了口气，说道：“这样的确可以保证大部分人的公平，却也会放过像这样没有证据的凶手，只是这一次，居然将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变成了游荡在城中的杀手，实在令人心里不安。”

　　“是，”龙修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又说道：“大理寺知道前因之后，也恳请对他从宽处理，但是毕竟四条人命……秋后处斩是免不了的了。”

　　“四条？”容旬一愣，急忙问道：“你是说四起案件，并非都是他做的？”

　　“上次的三人和这次的一人，致死原因和凶器一致，前两起的凶器经推断是匕首，陆禅也没有承认是他做的。”

　　容旬想了想，便觉得有些不对，他看了一遍案卷的审理部分，又问道：“大理寺说，陆禅其实没有承认任何一起……？”

　　龙修点点头：“这是最大的疑点，如果他不是装傻，那么，醒来之后完全忘记自己杀人的事情……古人虽有梦中杀人的故事，但大理寺找了大夫诊断，他既没有癔症，也没有梦游的症状。”

　　“这么奇怪？”容旬脑海中一瞬间闪过陆禅空荡荡的屋子，那间屋子过于安静和昏暗，当时几乎令他觉得不详，他想起什么，急忙问道：“可是找到凶器，还被人当场撞见，他肯定无法抵赖的。那凶器呢？如何处理了？”

　　“暂时收在大理寺，怎么？”

　　“我想去看……”容旬刚说完，外面突然隐约的喧闹起来，侍卫跑到门口，说在后花园抓到了一个擅闯禁宫的人，那人自称是启国公主，要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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