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破局（二）
水淹西门数个时辰后，启国营地里，尧天宸已经暴怒。他看着跪倒一地的尹都百姓，想到原本胜利在望，却一夜之间损失好几万人，恶狠狠的问道：“为何会决堤？”
百姓们兀自颤抖，不敢说话，中将军何起走上前来说道：“陛下，有人偷袭堤坝，所以……”
“所以我才问，为何会有人偷袭堤坝，而且还能一击得手。”
何起沉默下来，修堤坝的都是尹都人，自己的家和家人就在尹都内，堤坝修得外强中干，会被得手实在是不奇怪。
尧天宸知道何起要说什么，他盯着地上的人，想到自己数天以来火攻土攻皆不起作用，这一次的决堤和西门突然出现的空隙，简直就是里应外合，说这里面没有煌煜的人，他绝不相信。
“来人，”他轻轻说道：“把这些人拖到尹都城门外，杀了。”
“陛下不可！”何起急忙跪下：“他们可是尹都的百姓……”
“他们现在是煌煜的走狗和奸细！”尧天宸怒吼道：“拖出去！”
何起跪在地上，看着惊慌被拖走的百姓，良久，叹了口气。
“你不需要叹气，”尧天宸看着他冷笑：“不过是几个百姓，我不需要他们。”
何起心里一片冰冷，若没有百姓，那君王又算什么？他没有说出来，沉默的磕头，站起来，垂手立在一边。
这时，左将军张荆从营帐外进来，恭恭敬敬的汇报：“陛下！探子回报，说尹都城里的存粮见底了，陆据那边已经去南边冲都运粮。”
“见底？”尧天宸眯了眯眼睛，前几天就已经听说尹都的存粮不够，不过这才三四天……
“是，我细细问了，此前煌煜三十万军队并不打算驻扎尹都的，后来也不知何故停下来，但是尹都投降后，他们一个百姓也没有杀，相当于多出了三十万人吃饭，年末时节，城里的存粮肯定撑不过的。”
尧天宸听了，思忖一会儿：“现在是何人守在冲都？”
“启禀陛下，是一个叫刘鑫的副将，煌煜的行动一直如此，连连攻城，每攻下一个，这个刘副将就作为支援，紧跟过来镇守，然后陆据就带着人打下一座。”
“主力在前，副城拱卫，陆据倒是个谨慎的人，这样的人不会冒险。你速速派人去冲都探查，看他们是否有运粮的动作，还有，尹都兵力少于我们，你也看看冲都是否有救援的动作。”
“是！”张荆低头应下，急急出去。
尧天宸看着一旁的何起：“你如何看？”
何起恭敬的垂手：“我相信探子说的是事实，尹都虽然富庶，但存粮并不比其他城池多多少，算算时间，他们在尹都盘踞一个月，应该是耗完了。”
“他们偷袭堤坝，是怕大水冲城，但是堤坝毁了我还可以再建，粮食没了却不能马上长出来。”尧天宸慢慢说着，目露杀气：“他们开始行动了，但兵力悬殊，越是动作多，越说明他们快撑不住了。”
“陛下，”何起趁此机会低声问道：“陛下，我看不少士兵已经疲惫，要不要安排一半的士兵休息一下，再准备强攻？”
“不，”尧天宸目光一冷，十分干脆：“现在就是强攻的时候，你速速传令，士兵轮休从三个时辰减少到一个时辰，所有人都动起来，我要让他们在搬到救兵之前，通通死在尹都！”
何起有些迟疑，一向谨慎理智的尧天宸，此次出征以来如此急躁，虽然他知道原因，但……他思虑一圈，还是出去传令。
这时，一个灰衣青年笑呵呵的走进来：“才睡一个时辰？你也不怕累死他们。”
尧天宸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说完，又换上恭敬的神色：“可是师父他老人家有事情要交代我？”
老人家？灰衣青年眨眨眼：“没有，不过他倒是说过，煌煜那几人是一帮狐狸，小心别上当了。”
“上当？怎么可能？他们再厉害，那也是在我启国的土地上守城，一边要应付我，一边要应付百姓，怕是觉都不敢睡。”尧天宸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灰衣青年看着他，默默地叹口气：“可是我听说，城里百姓安静顺从得很，尤其是你今天屠杀百姓之后，现在他们大概都要偏到煌煜那边去了。”
“哼，草民如草，风吹两头倒，等我赢了，他们自然就会拥戴我。”尧天宸看着灰衣青年，面上露出奇异的色彩：“我是帝师看中的未来君王，这个天下迟早是我的，师父的话一定会应验的。”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你也可以再等等吧。”
尧天宸心里一冷，暗暗对眼前的灰衣青年投以鄙视的目光，但没敢露出来，只是想着阚都那帮异心贵族，冷哼一声：“师父说了，若这次不咬下煌煜一块肉，之后数年就再也没机会了。”
可是现在自己的肉都要没了……灰衣青年扁扁嘴，不太在意的摆摆手：“你这样想也行。”
尧天宸见他打着哈欠要走，急忙拦住：“你去哪里？跑来这里，难道不是帝师让你来帮我的吗？”
“没，我只是路过，他也没在这，你不要操心我们，好好打仗吧。”灰衣青年随口说着，不管尧天宸的表情，脚步轻盈的走了。
尧天宸愣了半晌，这才发现对方是真的“路过”，脸上阴狠之色一闪而过，也抬脚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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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都西门的水渐渐渗透土地的时候，启国皇帝屠杀百姓近二百余人，消息传来，尹都四处哭声，秦可义喝着姜汤，有些不可思议：“不想办法调动城内百姓反抗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自己屠杀百姓，我算是见识了。”
容旬在一旁垂下眼睛，谢珩递过来一碗姜汤，柔声安慰：“你不要自责，同样的事情若发生在你身上，你不会拿他们撒气。”
“我知道……”容旬慢慢喝着，他心里的确为尧天宸的做法寒心，但想到那片泥泞的土地，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要葬送在那，心里越发沉重。
“你自己说了，这一仗赢了，启国就派不出人来了，之后的城池必定不战而降，所以你不要难受。”谢珩又安慰道：“何况这次看尧天宸的做法，眼中分明没有百姓，这样的君王，必败无疑。”
容旬微微点头，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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