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番外 野狐（六）
六年前，煌煜开国，陆据奉皇命担任镇南将军，于春节之后来京都面圣。
当天，吏部及礼部丞相陪他在京都游览，陆据心情不好，见到一个招工处排了许多孩子，便冷冷说道：“这么小不去上学却来工作，可见民生凋敝，所谓开国盛世，不提也罢。”
礼部丞相没想到他出言不逊，白了脸没有说话，吏部丞相只好解释：“这些都是原来大晟的子民，父母丧失或原本就没能力支付学费。再说，布衣之子向来也是不上学的，他们学了百家和六艺又能做什么呢？”
“原来大晟子民不是煌煜子民吗？”陆据冷哼一声，不等两人再解释，甩袖说道：“只要是人，就有接受知识的权利，学完之后要做什么是他们的事，但只因为是布衣，就连进学堂的资格都没有吗？可笑！”
说完，陆据不再理会他们，直接离开了京都。
当时，所有官员都被他的态度惊到，没有人看到刚刚升任吏部执事的苏启站在队伍边缘，轻轻笑了笑。
六年后，苏启坐在丞相府中，将这一段娓娓道来：“你当时大约看煌煜的所有事情都不顺眼，不过你说只要是人就有接受教育的权利，我很认同。”
陆据看着他，不知为何想到关于苏启身世的种种传言，说不出讥讽的话，许久才皱眉：“那也不用都退还学费，这样下去得把丞相府卖了才赔得起吧？”
“还有一部分是直接赊账入学的，依约三年之内分批偿还学费，这才刚刚办了一年多，等收回来就好了。”苏启不在意的笑了笑，见他脸上防备稍微放下一些，便眯起眼睛：“好了，你也坐累了，我给你换药吧。”
陆据眉毛一挑，不明白他的意思，苏启一点头：“不然你以为之前是谁给你包扎的？”
“……你可以请个大夫。”
“我没钱。”
陆据咬牙：“我有。”
苏启微笑：“那也不能让人看到你，保险起见，还是我来吧。”
“休想。”
苏启眨眨眼，倒也不勉强，正好万叔来请晚饭，陆据昏睡了一整天，听到吃饭这才察觉到饿，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又见苏启在一旁听到，脸上涨红一片。
“我也好饿，走吧。”苏启笑着将他带到饭厅，见他饿成这样依然细嚼慢咽的样子，不知想到什么，脸上越发高兴，嘻嘻笑着却不说话。
陆据弄不懂他的心思，压抑着砍人的想法，细细吃完就回房，却见他十分自然的跟了进来，这才想起还有换药的事情，咬牙说道：“去请我的管家来。”
“老人家眼睛花了，哪里干得了这个？”
“那也用不上你。”陆据气得牙都要咬碎，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苏启见他狼崽子一样，越发觉得可爱，笑嘻嘻的就要上前去，陆据拿过手边的杯子就砸过去：“站住！”
苏启接过杯子放好：“就这一个，别砸坏了。”
“……坏了我赔。”
“好说，救命之恩我还记着呢，”苏启点点头：“你说是黄金万两好，还是以身相许好？”
听到以身相许，陆据几乎震惊，瞪着他回不过神来。
苏启便笑了：“连个背都不让我看，难道不是察觉到我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
“六年前我就想，若下次见面你还未婚配，我便要不客气了。”
陆据牙齿咬得嘎嘣脆：“不客气什么？”
“娶你……”
“滚！”陆据大怒，再顾不上什么只有一个的杯子，抓过来又砸了过去，这一下极重，苏启笑眯眯的闪过，听到身后一声脆响，点头一笑：“五两银子，记住了。”
陆据一点也不想跟他记住，起身就要走，谁知刚起身，眼前便发黑，身子一顿就要倒下，苏启再一次极为敏捷的冲过去将他接到怀里，看着他眼里能烧死人的火，毫不在意的将他搬到床上：“你的毒还没解呢，说了不能动气的，一会记得喝药。”
陆据趴在床上，全身不能动弹，想起罗又兰敬的酒，瞪着他问：“罗又兰下了什么毒？”
“一动气就会瘫软的毒，所以你最好笑一笑，不要生气。”苏启笑得十分开心，扒开他的衣服开始换药，陆据挣扎不得，偏偏不能动却能感觉到伤口的疼，药粉撒上来的时候没有提防，疼得哼出来，刚一出声，就看到苏启的眼神变深了，心里更加生气，急忙要撇开头去。
苏启却一笑，低下头在他肩膀上轻轻亲一口，柔声安慰：“亲一下，痛痛就飞了。”
“……苏、启！”
苏启不理会他要杀人的语气，轻轻一笑：“你可以叫我妄言。”
“滚！”
“那可不行。”苏启笑眯眯的上好药，将他衣服穿好，往里面推了推，然后竟然自顾自的躺了下来。
陆据看得目瞪口呆，憋了片刻憋不住，沉声怒道：“滚出去。”
“那也不行，”苏启转过头来一笑：“这是我的房间。”
“……”陆据脑子里几乎要转不过来，许久哑声说道：“……你难道没有客房的？”
“有是有，但是没有床，哎，家徒四壁，还要攒彩礼。”苏启有些无奈的念叨着，看着陆据的表情由青到白，由白到红，由红到黑，然后一翻眼睛，晕了过去。
“都说了不能动气。”苏启笑眯眯的起床，走到门口接过万叔手里的药，坐在床头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如何喂，最后还是叹口气，拿起了勺子。
第二天，陆据起来没看到苏启，愣了半天冲进厨房，万叔拦都没拦住，见他将菜刀抓在手里，吓得心惊肉跳，守在大门口等苏启回来。
苏启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依旧笑眯眯的，毫不在意的带着宋衍慢悠悠走进去。
一踏进大堂，飞刀就冲了过来，好在宋衍身手敏捷，一把抓在手里，白着脸打哈哈：“守言贤弟你不要生气，诈死也是无奈之举，不过今天已经有进展了，你能出去了。”
陆据计较的不是诈死的事，刚要说话便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跟死狐狸算诈死的帐，脸色又开始发青。
苏启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眨眼岔开话题：“我们找到罗又兰包庇的人了。”
听到他的话，陆据将心里的火生生压回去，咬牙问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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