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乱成一锅粥

　　北宫静有点儿担心：“你一再挑衅地方豪强，会不会招来他们的报复？”

　　李睿嘿嘿一笑：“放心吧，他们不敢！”

　　北宫静不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是他们不敢干的！”

　　李睿说：“家门口蹲着好几万军队，有种他们动一下试试？他们敢死我就敢埋！”

　　北宫静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总之……你小心点吧，我得到襄城那边提防羯胡入侵，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你不管是接物还是待人都要小心谨慎，现在想你死的人可不在少数呢！”

　　李睿一怔：“你要去襄城那边？羯胡要南下了？”

　　北宫静嗯了一声：“石勒兼并了王弥的部众，实力暴增，开始掉头南下扫荡豫州各郡了，我得去盯住他。襄城刚刚有一点起色，可不能让他攻进来，将这局面毁了。”

　　这几个月来南阳小朝廷忙得不可开交，匈奴汉国也没闲着。

　　一把火将洛阳古都焚为焦土之后，刘聪率领匈奴大军回师平阳，开始着手解决自己后方的两颗钉子：关中的司马模，晋阳的刘琨。

　　这两个货一直在他们背后捣乱，真的太讨厌了，必须将他们打死，不然难以消停。

　　在刘聪看来，这个任务应该挺轻松的，西晋都亡了，司马模、刘琨等等这些前朝遗老灰心丧气，惶惶不可终日，以刚刚建下灭国大功的精锐之师打两股时穷势竭的残余势力，还不是轻松加愉快？

　　结果他只猜对了一半。

　　打司马模确实挺轻松愉快的，这家伙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没搭对，手下的牙门将军赵染向他讨要冯翊太守一职的时候他死活不肯答应，赵染一怒之下投靠了刘聪，引匈奴大军进攻关中。此时关中正在闹饥荒，饿到要吃人的地步了，要粮没粮要兵没兵，自然无法抵挡，万般无奈之下，司马模向刘粲投降试图保住性命，结果被匈奴人狠狠地折辱了一番，最后斩首，死得那叫一个屈辱。

　　可匈奴人这种赶尽杀绝的野蛮行径也把关中人民给激怒了。本来大家想着打不过就投降，屈辱归屈辱，好歹也能保住性命，可是看到司马模的遭遇，他们都知道，哪怕是投降也免不了一死，那还投降个什么劲？你想赶尽杀绝是吧？那我们就跟你拼了！

　　司马模死后，大将贾疋、索綝、麹允、阎鼎等人愤然起兵，打出恢复汉室的旗号向关中发动反攻。面对匈奴人那赶尽杀绝的野蛮行径，原本矛盾重重的关中胡汉民族放下了往日的恩怨，携手并肩，奋勇争先，与匈奴人展开殊死搏杀。匈奴人也没想到已经山穷水尽的关中居然还能迸发出如此强大的能量，连战连败，就连刘曜也身中流矢，狼狈逃跑……

　　匈奴大军兵败如山逃，晋军收复长安。

　　关中兵的战斗力着实是恐怖。

　　长安之战在一定程度上让苦难深重的关陇地区民众对晋室恢复了信心，觉得这个国家还能救一救。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还是太乐观了，因为在收复长安后不久，我晋内斗这一传统艺能再次上线！

　　关中不可一日无主，在收复长安后，众将拥立秦王司马邺为主，让他主持大局。此时的司马邺年仅十三岁，却坚毅果决，颇有魄力，拥立他为主是没问题的，可问题是众将领并不仅仅是要拥立他为关中之主，而是要更进一步，将他推上龙椅！

　　我的老天爷，司马炽还在匈奴人手中，司马诠这个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已经在南阳登基，你们现在又要在关中拥立一个皇帝是几个意思？

　　群臣的理由非常充分：南阳小朝廷自保无暇，保不齐哪天就完蛋了，根本就无法给他们任何形式的帮助，真不用太把它当回事，还不如自己在关中建立一个朝廷来得爽！可司马邺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登基名不正言不顺，还会招来匈奴人疯狂的打压，那不是自找倒霉吗？他死活都不干，君臣之间顿时就有了尖锐的矛盾。

　　那些在收复长安之战中立下大功的大将之间同样矛盾重重。麹允、索綝、阎鼎等人为了争夺权力大打出手，尤其是麹允和阎鼎，斗得最厉害。阎鼎总理百官。麹允时任安夷护军、始平太守，心中妒忌阎鼎的功劳。不过他没有动，倒是级别比他低得多的王毗、梁综等人跳得厉害，对阎鼎百般攻击，阎鼎一怒之下宰了梁综，麹允立马联合梁综的弟弟梁纬、梁肃等人攻打阎鼎，索綝也插了一手，因为梁家是他的姻亲，梁综被杀了，他必须报这个仇……

　　关中的局势刚刚有点好转，又因为群臣内斗而急转直下。关陇地区的民众无不叹息：这朝廷，是真的没救了啊！

　　在关中这边吃了鳖，匈奴人马上换了个目标，准备去收拾势力相对弱小一点的刘琨。

　　事实证明，刘琨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他的实力确实不怎么强，但是人家有个好兄弟，麾下控弦之士十余万的代王拓跋卢猗。有这位当靠山，再加上自身名气很大，刘琨实力虽弱，却可以长期在晋阳坚持下去。匈奴汉国对刘琨的攻击注定是徒劳无功的，他们根本就打不过鲜卑人，在刘琨失去鲜卑人的支持之前，拿下晋阳？想都不要想！

　　未来几年匈奴人都将在关中和晋阳这两个目标之间来回打转，哪个都想打掉，却又哪个都打不掉。

　　石勒则没有这么纠结。此时的他事实上已经独立出来了，他有着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在中原地区建立自己的基业。与刘聪分道扬镳之后，他开启了割草模式，先是突袭阳夏，拿下阳夏后以干余名投降的晋军为先锋骗开蒙城的城门，一举逮住了正在纵情歌舞饮酒的苟晞、苟纯兄弟，并于一个月后将他们杀掉。打掉了苟氏兄弟之后，他又北上去与王弥会合，一起攻打乞活军。在他凌厉的攻势面前，乞活军连战连败，不得不认怂：老大你是干大事的人，就别跟我们这些要饭的一般见识了，我们认怂了，再也不跟你作对了，你找别人晦气去吧！

　　打服了乞活军后，石勒将屠刀对准了王弥。

　　巧得很，王弥也想把他给做了。只是，老天爷再一次站在了石勒这边，在王弥想动手之前，他手下便有好几员大将率部离他而去，导致王弥实力大减，不敢轻易动刀兵，只能一面与石勒交好，一面寻找机会。当时石勒已经打服了乞活军陈午部，而王弥还在跟乞活军刘瑞部打得难分难解，实在搞不定，只好向石勒求援。石勒很热心的率领大军过来，三下五落二就帮他干掉了刘瑞，王弥满心欢喜，认为石勒是信任他的，对他毫无防备的。石勒设宴邀请他的时候，尽管有谋士劝他不要去，他还是开开心心的去了……

　　结果果然是鸿门宴，两个人喝得正高举的时候，石勒突然发难，一刀把他给捅了，兼并了他的部众。

　　得知石勒杀了王弥，刘聪勃然大怒，却又无可奈何，现在他已经没有能够制衡石勒的手段了。最终，匈奴汉国不仅没有惩罚石勒，还给他加官进爵，只求石勒别有异心。

　　又是一个大错误。

　　此时的石勒还没有建立稳固的地盘，他和他的军队依旧在中原大地四处流窜，像蝗虫那样去到哪里吃光哪里，这样的军队虽然机动性很强，但其组织架构却很脆弱，一旦遭遇重大挫折就很容易崩盘。匈奴人好歹拥有一块稳固的地盘，又有灭国之功，更有着强过羯胡军队的战斗力，如果这个时候刘聪撕破脸，以王弥被杀为借口严惩石勒，要将石勒逼到绝境并不是什么难事。石勒看似满世界乱窜，很难逮着他，可实际上此时的石勒可供回旋的空间并不大，河北那是王浚的地盘，山东是曹嶷的地盘，南方是司马睿的地盘，中原还有个南阳小朝廷在猫着，谁也保不准会在什么时候窜出来狠狠咬他一口，一旦刘聪向石勒开战，这些势力很有可能纷纷出兵，把这个羯胡给锤死。

　　然而，刘聪却放弃了。这是他最后一次摁死石勒的机会，他没有看到野心勃勃的石勒那巨大的危险，及时采取措施，反倒采取了姑息的态度……

　　等到石勒跳出了中原这个棋盘，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石勒兼并了王弥的部众后实力大增，整个中原没有一股势力能有他这么强横。只是，人强马壮意味着惊人的粮草消耗，他必须想办法喂饱手下那群蝗虫。北面的王浚太强悍了，惹不起；东面的曹嶷拥有稳固的地盘，更筑了不少坚城，只消跟他玩坚壁清野他便吃不消；选来选去，最优化的选择也就是向江淮地区用兵，打过长江去抢掠富庶的江东了……

　　十月上旬，就在南阳、襄城等地的老百姓忙着播种小麦的时候，石勒的先锋军开始南下，向不知道被蹂躏了多少次的豫州诸郡再一次发动进攻。不过，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仅止豫州一地，而是……

　　江东！

　　如果可以的话再顺手把南阳小朝廷给扬了，省得碍眼。

　　跟他交过好几次手的北宫静深知这个羯胡首领有多危险，得知他的大军开始南下之后，她立即准备赶往襄城郡，准备迎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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