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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5章 拦江


  秦元义统率的水军遭到紫府国掩袭,损失惨重。好在血影教的兵船多是小船,易于脱逃,主力大船虽说无一幸免,倒有不少小船逃回岛上。

  况且血影岛哮聚海岛,大小船只极多,前时鹣鸟寇攻打从义岛,外围的鲸、鲨、虎、狼四岛都撤回从义岛防守,船只还算完备。

  众头领商议已定,连夜动身,岛上的船只尽数出动,大小数百艘,教主章名世、杨深密以下教众数万人都乘坐船只向北方转徙。

  紫府国水师兵力不多,舰船又遭到呼延海妖率众夜袭,机阵被毁,运转不灵,一时也无力追赶。

  血影教经营多年,屯聚海岛,船只极为普遍,渔船、帆船、汽船,五花八门、绵延数里,颇为庞杂。

  血影教也有一些用于海战的兵船,高达数丈,上下三层,船身包裹铁甲,船上装置火炮,取名叫混江龙、翻江蜃、横江鳄、拦江鳖,杀气腾腾,威风八面。

  呼延海妖、祝玄同带领死士袭击紫府水师的舰船,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呼延海妖、明钦和未曾登船的祝玄同、庞云达全身而退,好在这些死士奋不顾身,破坏了敌舰的机阵,给总坛撤离争取了时间。

  众头领急于脱逃,仗着大船行速较快,连夜奔出数百里,普通教民都留在岛上,只带走了屯积的财宝,装载了几十车送上了大船。

  呼延海妖等人直到天明才赶上章名世的坐船,由于船只有限,很多小船又十分简陋,速度无法和大船相比,挤的人又多,一个浪头打来,便掀翻到海水中,落一个葬身鱼腹的悲惨结局。

  到了第二天,忽然有巡逻船只汇报,说船队遭到鹣鸟寇的追击,章名世大吃一惊,连忙下令大船严阵以待,等了多时,才望见鹣鸟寇的影子,鹣鸟寇兵力不多,大概只是想乘机劫掠一番,以报一箭之仇,到了数里之外便不再前进。

  章名世害怕紫府水师赶来,只得命令大船缓缓前进。鹣鸟寇不紧不慢的追在后面,慢慢蚕食血影教掉队的小船。章名世调集大船返回阻击,鹣鸟寇又张起风帆,遁逃的无影无踪。

  血影教大小船只上百,首尾难以兼顾,又着急赶路,不想和鹣鸟寇纠缠。此间还是紫府国的版图,若是让紫府水师修复了舰船,追杀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众头领一番商议,断定鹣鸟寇意在拖延,为的是等待紫府国的援兵,于是下令大船加急赶路,日夜不停,过了几日,船队撤出千余里,出了紫府国的邻海,鹣鸟寇果然不来追赶。

  众头领放下心来,都聚在章名世的‘混江龙’号中议事。

  章名世坐在主位,和颜悦色的道:“诸位兄弟,咱们已经离开紫府国的海域,料想冯威水师不敢追来。下一步应该在何处安家,大家若有主意,可以畅所欲言。”

  众头领面面相觑,他们多半长年住在从义岛,眼界不广,事关血影教生死存亡,更不敢胡乱开口。

  呼延海妖笑道:“杨左使掌管阴间,又是本教的智囊,这事该由他拿个主意。”

  杨深密谦逊道:“呼延兄谬赞了。”

  “左使不必谦让。”章名世摆手道:“南洋海中岛屿上万,皆为四海国统占,咱们该向何处觅一安身之所呢?”

  杨深密恬然一笑,忖思着道:“四海国中比翼国、绿松国还在千里之外,独有浡泥国统领万岛,横绝南海,国中有五座海岛,面积最大,由四王镇守。这四王貌合神离,都有相互吞并的野心。只是实力相当,暂得相安无事。我听说长爪王兼领两岛,最为富庶。魔力王则兵力最盛,时常有吞并的意思。咱们可以派出使者游说长爪王,只要他肯下旨招安,咱们便帮他抵御魔力王。料想长爪王没有不允之理。”

  众头领纷纷点头,浡泥国四王不合,便有可乘之机。血影教的兵力不难攻下一座海岛,但浡泥国在四海国中人口最多,兵力最强,血影教转徙千里,元气大伤,很难和浡泥国抗衡。

  章名世沉吟道:“左使主意虽好,但咱们船上粮食不多,倘若长爪王犹豫不决,不肯接纳,可是很棘手的事。”

  “这事好办。”呼延海妖接口道:“老夫去见那魔力王,约他里应外合,袭取长爪岛,魔力王露出吞并之意,长爪王必然害怕,国富兵弱,自然会倚重咱们。”

  “好。”章名世大为振奋,拊掌笑道:“如此双管齐下,必可万无一失。”

  “事不宜迟,我和呼延兄这就分头准备,尽早成行。”

  众头领计议已定,杨深密便回了自己的坐船。明钦多时未见血月,这次杨深密邀他一起去长爪岛办事,便一同回了他的‘翻江蜃号’。

  血月姐妹是阴间的成员,掌管机要,有时也出去刺探情报。

  明钦问明了血月的所在,在船舱里找到阴间的临时处所,远远看到缪异从房间里出来,走到近处,只见血月坐在桌案后面低头忙碌,伸手在房门上轻轻敲了敲。

  血月看到明钦嫣然一笑,起身迎了出来,“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两人在舱中漫步,明钦伸手搭上她纤细的腰肢,血月俏脸微红,推了他一下,小声道:“别让人看见。”

  明钦哎哟一声谑笑道:“咱们正经夫妻,看见又怎么了?”

  血月抿嘴笑道:“我才不像你,没羞没臊的。”

  明钦凑到她耳边笑道:“你住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血月啮了啮粉唇,瞄了明钦一眼,快步往楼上跑去。

  明钦心头一热,跟着血月上得楼来。却见楼上也聚满了难民,几乎没有落脚之地。本来想找个地方亲热一番,哪知是这般景象。

  杨深密颇有学识,在血影教威望很高,名声极好。他的坐船收容了不少难民,楼上楼下几乎都满了,大家在逃难之中,自然也没什么像样的住处。

  血星在楼上照看难民,小脸紧绷,神情十分严肃。看到血月和明钦不由柳眉舒展,招手道:“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

  血月斜乜了明钦一眼,胡诌道:“钦之看不到你想念的紧,非要来看看你不可。”

  血星信以为真,不由秀颊生晕,垂下头去,忸怩道:“谢谢姐夫。”

  明钦眯眼一笑,探手在血月臀丘上捏了一下。

  血月低呼一声,顿时面红耳赤,反手将明钦的手掌打落。

  血星莫名所以,疑惑道:“怎么了?”

  明钦岔口笑道:“星儿,你这里有没有空闲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说说话。”

  血星沉吟道:“左使下令,把这里的房间都腾出来安置伤员了,里头还有一个房间放置杂物,不过乱得很。”

  “没事,能背人就行。”

  明钦说着盯了血月一眼,意有所指的道。

  血月凶巴巴的瞪了他一下,心里有些泛虚。

  血星引着两人走了过去,推开房间,果然见里面塞了不少杂物,有股刺鼻的气味。

  明钦道:“杨左使让我跟他到浡泥国办点事,大概过两天就能回来。”

  血月呆了一呆,“有危险吗?”

  血影教所谋不小,此去自然不会没有风险,不过明钦修为不俗,否则杨深密也不会挑他随行。

  明钦笑道:“没事,咱们是去和长爪王修好的,‘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安心等我回来就行了。”

  血星接口道:“是啊,姐夫吉人天相,本领又大,肯定能履险如夷,平安回来的。”

  “还是星儿了解我。”

  明钦拊掌大笑,血星虽在血影教长大,却有一种不染尘俗的纯净,不像血月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刚刚回来,怎么又要走了?”

  血月叹了口气,眼眸露出失望之色。

  明钦微感歉然,伸手去抓血月的玉手。不料她突然甩脱开来,扭头奔了出去,大声道:“我是不会想你的。”

  明钦怔了半晌,拍了拍血星的香肩,“好好照顾你姐。”

  血星轻嗯了一声,强笑道:“姐夫你放心去吧,早点回来。”

  明钦从房间出来,没有再去找血月,‘相见时难别亦难’,既然不能给她更多的安慰,那就让她少一点离情别绪,血月是杨深密给他设置的人质,两人注定聚少离多,感情越深,这颗棋子对杨深密就越有用。

  杨深密调拨了一艘快艇,带了两个血兵作为随从,换了一身黑色武士服,头系抹额,十分干净利落。

  明钦和三人会合,一起坐上快艇,这时冷风乍起,暮色渐浓,血兵启动机阵,快艇喷出一道白烟,乘风破浪,离开船队直奔长爪岛而去。

  明钦和杨深密坐在艇中,杨深密号称智囊,不但足智多谋,而且辩才了得,在血影教有口皆碑,自是出使长爪岛的不二人选。

  “见过小月了吗?”

  杨深密安排血月嫁给明钦,可谓是一石数鸟。不但和章名世、呼延海妖拉近关系,保住了左辅弼之位。再借明钦之手击伤厉魁,断了秦元义得力臂助,又用血月拉拢明钦,让他为血影教效力。

  明钦微一点头,不愿多谈血月的事。

  杨深密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明兄弟,你年轻有为,应该放开拳脚做出一番事业,日后两情相守的日子还长着呢?”

  “左使说的是。”

  明钦展颜一笑,岔口道:“这次前往长爪岛,左使可有成算?”

  杨深密微笑道:“听说长爪王礼敬三宝,虔心佛事,国都中有一个佛光寺,住持叫金无量,号称‘万家生佛’,和长爪王极为亲厚。若能说动此人,由他代为引见,招安之事八九能成。”

  明钦微微点头,杨深密号称智囊,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他屈居秦元义之下,明哲保身,否则血影教当不至窘迫到这种地步。

  浡泥国有五大岛屿,长爪岛最称富庶,国都宝树城便在长爪岛上。

  长爪岛颇为狭长,形似钩爪,故而得名‘长爪’。船队距离长爪岛已经不远,明、杨四人乘坐快艇行了一夜,趁着天色未亮,弃了快艇,在空旷无人的地界上了岸。

  杨深密此行只是想结识一下长爪王身边的亲贵,疏通关系,给大队人马打个前哨。等到长爪王得到血影教在附近出没的消息,必然会严加监视,再想神鬼不知摸进宝树城定然困难百倍。

  四人登岛的位置离宝树城已经不远,等到天明,杨深密扮作行商在城里雇了辆大车,直奔宝树城而去。

  长爪岛人烟阜盛,宝树城又是国都,自然不比寻常。此间风物又和紫府国不同,只是国力还有所不如。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孔子到卫国,看到人口众多,还以为可以再富之、教之。然而又谈何容易。老子说,‘长短相形,高下相倾’。贫富也同样如此。

  儒家要均贫富,实在是因为一部分人的富厚总是建立在另一部分人贫瘠的基础之上的。人的生产能力是相对稳定的,贫富只是分配不均的问题。天生四民,工人、农民是生产者,士人、商人是分配者,官商勾结,肥己害公,必然会造成工人和农民的贫困。

  世人皆知官、商富,工、农贫,又岂能人人都去做官、商呢?有的人总想要出人头地,钟鸣鼎食、仆从如云,那就必然要有人甘屈贫贱,任人驱使,不然富贵又何从产生呢?

  小到一乡一邑,大到一洲一国,哪里都有富人,哪里都有穷人,而且富人聚敛的财富必然是建立在贫人苦寒的基础之上,是以富愈富,贫愈贫,甚至出现固化的阶级。贫人到了无法生存的时候便只有铤而走险,揭竿而起,到头来战火绵延,满目疮痍,富贵贫贱,一起破碎。

  周而复始,天道循环,揆其根本,恐怕还是人类的贪欲不足。人乐富贵,则贫贱生,为富不仁,则丧失恻隐之心。富役贫、贵使贱,矛盾积淀到一定程度必然激起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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